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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6.1”儿童节到来，影院也迎来了一部应和节日气氛的重量级重映佳作，那就是由吉卜力工作室制作，宫崎骏执导，久石让配乐的经典动画《天空之城》。

(资料图)

提起这部动画，最快闪现到大家脑海的，可能是动画里如梦似幻的美景（一座飞行岛漂浮在蓝天白云中），也可能是久石让空灵神圣治愈的配乐。从视觉到听觉，都能瞬间唤起一种纯真、浪漫又有童趣的记忆。

作为宫崎骏最具国际知名度的作品之一，影片在豆瓣上获得了9.2的高分，并且名列Top250榜单的前列，80多万网友标记看过，是很多成年观众的童年回忆。

《天空之城》也是吉卜力动画工作室制作的首部电影作品，1986年日本上映后就获得了当年Animage动漫大奖，票房收入超过1.7亿日元（当时约合1600万美元），是当年最受欢迎的日本电影之一。

实际上，影片的诞生有些意外。如今的这部神作在当年的“真实身份”，其实是宫崎骏和工作室制片人铃木敏夫推出的救场作，为的是弥补之前团队拍纪录片留下的亏损。

而且，当时工作室还处在初创阶段，宫崎骏一人担任了电影原作、导演、剧本和角色设定等多项职位，而他构思这个故事只花了5分钟，因为探索飞行岛就是他童年时代的幻想。

吉卜力三大创始人，宫崎骏、铃木敏夫、高畑勋（从左至右）

影片曾于1992年内地引进上映，可能是因为上映时间比较早，属于宫崎骏的早期作品，导致国内完整看过的观众数量还是跟《千与千寻》《龙猫》这样的大热名片有一定差距，比片子更有名气的，可能是被当作经典通用BGM的久石让的配乐。

此次全新修复版内地重映，不仅老粉们可以在大银幕重温，也是还没真正看过的大小朋友的补片机会。

《天空之城》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幻想中的欧洲大陆，那里流传着“天空之城”拉普达的传说——那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机器岛，已经无人居住，蕴藏着巨大的财富。无论军方还是海盗，都试图寻找到这座小岛。

生活在矿山里的男孩巴鲁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，有一天，巴鲁救下了从天上慢慢飘下来的少女希达，两人一见如故。但因少女希达是拉普达的继承人，身上携带着寻找拉普达的重要物件飞行石，两人陷入军方追杀，希达也不幸被掳走。

为救朋友希达，巴鲁只能选择与海盗婆婆一群人合作，一起踏上了寻找拉普达之旅。

看过这部片的影迷都知道，影片诞生时间虽早，但已经融汇了宫崎骏作品的核心特点、美学风格和创作模式。

少男少女纯真、勇敢、去情欲化的形象关系塑造；对飞行元素和冒险题材的偏爱（宫崎骏家族经营战斗机制造业，他自小对各类飞行器如数家珍）；对科技、自然和反战主题的探讨；对空间场景像素级地细腻雕琢；以及他与音乐大师久石让彼此成就、堪称完美地合作，都在片中一一展现。

宫崎骏给久石让献花

影片也完美实现了宫崎骏本人对动画片立下的要求—— “入口低而宽，能吸引所有人进入，但必须有一个设得很高很高的通向净化的出口”。

就算小孩初次不能完全看透看懂，但一定会被这个上天入地，想象力无穷的冒险之旅所吸引，并在主人公们的善良与勇气中获得滋养。

咱们大人重看，除了再次在清澈干净的故事和画面里得到净化、治愈，也能体会到一些更深刻的主题，包括对科技的反思，人类贪欲对世界的摧残。

三十多年过去，宫崎骏借着动画传递出来的理念，依然与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紧密关联，与每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，而非因在某种情绪和口号中催生的一时之热，担得起“经典”的分量。

宫崎骏曾表示《天空之城》的故事植根于很简单，也很传统的少男少女冒险，但他并不想让冒险再一次发生在某个森林或是某片海域，而是希望故事世界本身就足够吸引人，哪怕大家都知道这是“假的”，也要假得有真实感，假得引人入胜。

创作上的严苛自我要求使得影片的世界观建构极为出色，想象力惊人，细节也非常丰富，各方面都透着完美主义的理念。

影片最具梦幻感的设定——漂浮在天空中，蕴藏着无尽珍稀财宝和领先科技的飞行岛拉普达，灵感来自英国作家乔纳森·斯威夫特的游记体讽刺小说《格列佛游记》。

和原著对这座浮岛的讽刺描述不同（小岛由一大帮痴迷科学、音乐的男性统治，他们借着磁石奴役岛上居民），《天空之城》里的拉普达是一个令人神往，又带着强烈“矛盾感”的遗落秘境。

岛屿上层是美轮美奂的自然风景，宛如与世隔绝的桃花源。到了地下却画风陡转，变身为一个凶险、阴冷的武器库和试验基地，一旦开火，地面死伤无数。最纯净古朴的自然与最具破坏力的战斗武器在此并置，成为人类纯洁情感和贪婪欲望的外化。

地面的平民世界则是欧洲19世纪的工业小城模样，男主巴鲁在矿井工作，生活在一个不富裕但富有人情味的工人社区。到了郊外，到处都是绵延的铁路轨道和高低起伏的山丘。

亦正亦邪的海盗一族不是在海上流浪，而是驾驶自家飞行舰在天空中嗅着宝物的味道迁徙。军方生活在精英感十足又自带冷酷气氛的堡垒宫殿里，与工人社区形成鲜明对比。

这些气质不同的空间、角色，和片中形形色色的飞行器（有昆虫外形的，也有潜艇外形的）、战力极强的树型机器人、“底部会发射炮弹”的飞行岛一起，共同构建了一个有亲切生活感也有科幻色彩的奇幻世界，为这个少年冒险故事，打造了一个可信、有趣的背景。

回到冒险故事本身，男女主其实到中后段才正式踏上飞行岛，前面大部分内容都由他们相识和一起逃亡的动作戏组成。宫崎骏也发挥了自己在动作场面上的特长。

得益于导演对远近景别的流畅衔接、精细的环境细节画功和逼真的音效贴合，影片的动作戏里总有一股灵巧、迅捷的动感，生动又不失动画独有的童稚气息。

巴鲁带着希达躲避海盗的铁轨追逃戏，就有成龙电影和巴斯特·基顿电影的影子，惊险中带着能逗人哈哈笑的幽默感。

巴鲁的矿工师傅和海盗们比拼身材、相互对打的“群架戏”也拍得谐趣丛生，降低了暴力的惊吓效果，也侧写了人物性格（暗示海盗并非真·恶人），观看的趣味性不输某些动作真人片。

但这个冒险故事并没有太过好莱坞化，在塞得满满的起承转合里容不下留白和韵味。也没有套用日本动画惯用的热血招式，在高潮戏份采用本可以很煽情、燃动的处理，而是选择了极具韵味和情感意境的暂停和留白。

影片花了很多功夫展现细节极为充沛、观感非常疗愈的空间景观，各色景物人物，无论大小远近，都一律平等地精雕细琢。这既是主创让世界观更完整可信的方式，也是制造沉浸感的要旨。（吉卜力作品里很著名的“广角定场镜头”）

景观和角色之间温情的细小互动，不被剧情任务推着走的休憩玩闹片段，一起冲淡了对抗和追逃的紧张，创造了宫崎骏动画里独树一帜又极为动人的“空白”和“无关紧要”时刻。

在拉普达岛上，看着很凶猛的机器人挪开闯入的男女主，不是为了攻击他们，只是为了保护他们身下的鸟窝。这个大家伙沉默地走很久的路，没别的心思，只是单纯想送希达一朵小花。

这个不承担什么剧情任务的机器人，自在地存在于拉普达的世界，与男女主进行了一段友爱的简短互动。小小一段闲笔，也能成为不少观众心中最疗愈的场面。

在紧张的冒险中，少年们会一时间忘记任务，说说笑笑地躺在草地上看云朵。哪怕被迫躲在矿洞里，也能为吃上一片三明治而雀跃。

影片开头，一群和平鸽环绕希达，争着啄食她手里饲料的小小场面，更是被拍得生动、温暖又幸福。

这些几乎没有什么情节信息量，但令人平和或感动的时刻，被宫崎骏称为“ma”，意指“拍手之间的时间”，因为，“如果你只是不停地行动（拍手），观众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，那只是忙碌。”

《千与千寻》里女主和无脸男在列车里的沉默，《龙猫》里大量无事发生的乡村日常，都是其中代表。正是因为这些恰到好处的停顿、点到为止的互动，反而能够带给观众特异又细腻的吸引和情感回味。

这也是《天空之城》历经三十多年依然能够留在大量观众心间的关键原因——它不光是一个精彩的冒险故事，也是大家存放纯真、勇气和幸福时刻的情感、回忆空间。

长大后回看《天空之城》，我们还会发现，除了那珍贵的想象力和童趣时刻，影片其实不乏略显残酷和“意外”的情节和寓意。

比如军方开枪射击少年男女主（男主脸受伤），动用火力追杀他们，就带着强烈极权军国主义色彩。片尾投下的雷电就像原子弹爆炸，影射历史上的广岛核爆，再度警示人类贪欲（对科技的过度使用，对自然的过度掠夺）和战争所酿成的灾难。

女主身为拉普达帝国的后人，意外不具有强烈的宗族意识和继承执念，而是以少年本性，在自然和周围人的关爱中，指出了拉普达没落的真正原因——“即使拥有再高的科技，只要脱离土地，人就是不能生活的”。

这也是宫崎骏朴素世界观的体现，即便拉普达美好、先进到堪称乌托邦，但脱离了真正的土地和自然后，也必然迎来衰落和毁灭。

这也和影片诞生的时代环境相应和——80年代日本正处在泡沫经济的顶峰，社会情绪空前自信、狂热。但在宫崎骏看来，妄图领先、掌控全世界的野心只会“从天空坠落”，并让人再度想起日本因帝国野心在二战时结成的恶果。

如前文所述，片子本来是救场作，很多工作都由宫崎骏一人揽下，这导致导演虽有完美主义的追求，但在条件限制下，难免有些不完美的地方。

同为吉卜力成员的动画名导押井守，就曾不留情面地吐槽：“影片最后部分质量直线下滑，结尾处的水平简直和电视动画差不多。”

不过，他又话锋一转，表示即便存在些许技术问题，但《天空之城》仍然是自己最爱的宫崎骏动画——

因为少男少女冒险的故事足够简单又足够动人，宫崎骏极为精湛的细节塑造，看着非常有说服力，一下就能把观众代入那个世界。而这些，都是宫崎骏动画的“王道”。

如今，咱们的国产动画在追求技术酷炫和回炉古典ip的路上狂卷，为了“技术和文化的自信”各种折腾，故事却很难真正深入人心。看看宫崎骏的作品，或许也能得到一些启示了。

（文/motion）